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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小破车】 持灯

持灯
 谢怜到的时候,正碰上一路担着东西准备迁走的人家,老农妇手里抱着个孩子,一个年轻的姑娘趋着匹老牛拖着一车家什物件。那老牛拖的车卡在了个小小的土坑里,怎么也拉不走了。
 谢怜站在那车后稍稍一提,把那车轮从土坑里抬了出来,便又能走了。
 “劳驾,”谢怜止了那个姑娘向他道谢的礼,拿手挡在额前朝前边望了一眼,“请问前面可是盏萍村?”
 “是了,往前面过了那桥,就是盏萍村了,道长可是要往村里去?”回答他的是那赶车的姑娘。
 “正是。”
 “哎哟,道长。可去不得,我看您大抵是通些仙术,也想去捉那妖怪吧?您可千万别犯傻,村里道士去了好几个了,不是死就是伤的,您是个好人,还是惜命些吧!我这一家老小的,经不住那妖怪折腾了,正要搬去前面镇上。道长还是快些走吧。”
 谢怜一笑,到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向那姑娘点点头,继续朝盏萍村的方向走。
 盏萍村有邪物作祟,专挑年轻的女子下手。据说那邪物会在夜间,手持一盏灯笼在村子附近的小路上徘徊,看到年轻女子就会要求要送她回家。如果女子答应,那邪物送到家门口后就会自己离开;如果女子拒绝,那邪物便要当场吃了她、隔天还要把骨头扔到女子的家门口去。可这邪物面相丑陋无比,大多数女子见了他便被吓得跑掉,而这些跑掉的女子无一例外全都只剩下了白骨。这邪物作崇已有三月,前后有数十位女子毙命。盏萍村人心惶惶,请了数位道士和尚也不见得有谁能收服这邪物。因出现时总是持灯,村民便把那丑陋的邪物叫做“提灯恶面”。
 谢怜过了桥,刚要继续往前走,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便站在桥头的大槐树底下等着。没一会儿,就见那桥上走来一个红衣人,负着手踱步而来,正是花城。
 “哥哥走的好生快,我都差点要赶不上你了。”花城自然而然地揽过谢怜的肩膀,让他走在路内侧,帮他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太阳。“哥哥这么着急,我还当哥哥不要我了呢。”
 “又在胡说,”谢怜拿手点点他的胳膊,有点好笑道:“是你自己要去采买东西要我先走,怎的又来怪我了?”
 “好,怪我,我下次定要时时刻刻都在哥哥身边,叫哥哥甩也甩不掉。”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好半天才进了村子。这两人都是极为出众的长相,又举止亲密,一进村子便收获了不少目光,只是这村里的街上极少能看到年轻女子,仅有的女性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花城紧紧搂着谢怜的腰,目光冷冷一扫,周围原先或是打量或是好奇的目光就都不见了。
 谢怜在村子里弯弯转转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处略显冷清的小院,谢怜扣扣门,歪了歪脑袋:“请问阿燕姑娘在家吗?”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来,那姑娘很瘦,身上的衣物洗得有些褪色了,却还是一身干净整洁,“你是谁呀,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谢怜觉得这样去扣一个女孩家里的门似乎是有些唐突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声解释道:“打扰了,在下是来此收服邪物的道士,听闻姑娘曾见过那提灯恶面,特意来向姑娘问询一二。”
 那名叫阿燕的姑娘听了这话才缓缓把门打开,她见谢怜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又眉眼温和,不由又生了几分亲近之意,而看到谢怜身后抱臂而立的花城,觉得此人实在英俊,但这英俊确是带着攻击性的,下意识地好像有些怕他似的缩了缩脖子,朝谢怜那边挪了挪:“道长请进。”
 “那个人我是见过的。”阿燕给两人沏上茶后才坐了下来,她父母故去的早,又没有嫁人,一直是一个人住。“我那天从集市上回来,路上耽搁了些许,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我正从村外那小路上走着,便瞧见有个佝偻着身子提着灯笼的人从路边的林子里走出来。我正奇怪呢,就看那人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他送我回家。”
 说到这,阿燕顿了顿,眉头紧紧皱着,“那人的样子很是奇怪,但我瞧着离家已经不远,况且路上又黑的很,我也不曾带着灯,就答应了他,朝他道了谢。他一路上也不说话,等到了我家门口,我刚要转过去说话,他人已经不见了。”说完,阿燕有些忐忑地问谢怜:“道长,那人真是妖怪吗?可我觉得……他好像不像传言的那样……”
 谢怜撑着下巴思索片刻,“姑娘,是善是恶还得查清楚才能下定论,只是村里几十条人命,总不是假的。”他又转过头去问花城,“三郎怎么看?”
 “我看,这提灯恶面倒是个奇人。拂了他好意的便要吃掉,却偏偏要去当什么护花使者,啧啧。”他一手把玩着茶杯,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嘛,哥哥要问我有什么办法的话,三郎倒是想到个妙招。”

 “这就是你想的妙招?”
 谢怜抖开花城给他的红色罗裙端详片刻,有点无奈地看着笑嘻嘻的花城。
 花城撩起谢怜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可是特意打听了这提灯恶面的来头,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给哥哥想出来的招数,在城里寻了半天才给哥哥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我可是诚意满满啊。”
 原来他前面叫自己先行一步,却是去买这些东西了。谢怜都要被他气笑了。
 “哥哥可别拂了我的好意,不然……”花城低下头咬了咬谢怜的耳朵,把谢怜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我可要学那提灯恶面,吃了你。”
 谢怜满面通红,拿手一推花城径自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了。
 他们向阿燕姑娘借了间小屋,预备着等到天黑后由谢怜假扮女子去“偶遇”那提灯恶面,再趁此机会将那邪物擒住。
 花城没等一会儿谢怜就换好衣服出来了,花城这“苦苦搜寻”的效果当真不错,红色的衣裙肩宽要比寻常女子宽些,刚刚能穿下,而腰身又收的很紧,将那纤细的腰身勾勒得恰到好处。谢怜生的白净,一身红色把皮肤显得更是莹白如玉。花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起那日与君山上窥得仙容描嫁妆,朱唇秀眉,几乎要把当日的一身嫁衣与今日的红色罗裙重叠了。
 “三郎?”谢怜难得看他样子呆呆的不说话,还以为自己一身女儿打扮想必还是很违和,饶是谢怜并不是第一次穿女装也觉得脸上又些发烧,“果然还是很奇怪吧?我……”
 “不,很好看。”花城拉着谢怜坐下,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堆瓶瓶罐罐、胭脂盒子一类的东西,把谢怜惊得目瞪口呆,“哥哥,我来给你梳妆吧。”说罢还真的拉着谢怜开始梳妆,手法还算娴熟,点绛朱唇、描眉画眼,把谢怜的面庞画的似女子般柔和,完全是个不过碧玉之年的漂亮姑娘。
 谢怜也不知道花城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只能感叹鬼王殿下当真是无所不能。花城捧着谢怜的脸,执笔画眉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花城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谢怜的脸颊,“为吾妻画眉。”
 谢怜一下子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花城终于为谢怜梳妆完毕,还给他挽了个发髻,说什么“哥哥可是有夫之妇了,是应当盘发的。”把谢怜羞的拿手去捂花城的嘴,好叫他消停会。
 就这么陪着鬼王闹了一通,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下来,谢怜独自朝村外走去了,花城自然跟在他附近,只是不叫人察觉。
 谢怜不确定自己的运气是否有那么好刚好能碰上那提灯恶面,便在村外一圈圈得兜圈子,想以此增加些撞见的概率。只是深更半夜,一袭红衣的女子在村外徘徊晃荡着实有些吓人,好些夜归的村民看见他也都跟见鬼了似的吓得一溜烟儿跑了。
 谢怜和花城一直保持着通灵,一边等着那提灯恶面来“偶遇”,一边通灵聊天。谢怜正跟花城聊的起,说到某天吃到的栗子糕味道不错准备有空再去时,谢怜听见身后窸窸窣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谢怜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提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笼走过来,停在他面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拉破风箱。
 “姑娘,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谢怜不语,只是定了定神观察那邪物。黑暗之中视线不算清晰,这提灯恶面手里的灯光也不甚明亮,只看得到那东西块头很大,却佝偻着背,上宽下窄成一个极不协调的形状,黑色的粗麻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乱发披散,又因着姿势的缘故不甚看得清此人的脸。
 “有劳了,只是我也记不得我家在哪个方向了。”
 谢怜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可那东西似乎毫无知觉这个“女子”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拿东西走近几步,灯光近了些,拿东西又稍稍抬头,开始打量起谢怜来。谢怜这才看清,这东西的长相。
 怪。是真的怪。说不上有多凶恶丑陋,只是这东西的右脸鼓起一大片,左脸又好像向下塌陷,右眼被挤得离左眼极近,鼻子也直接看不见鼻梁,只有两个孔横歪在左脸塌陷的地方。一双眼睛只剩下眼白,留出一条细缝随着头部的上下摇晃的动作瞧着谢怜。怪不得见了他的女子都被吓得跑掉,这样子还真符合“恶面”二字。
 “你……不怕我?”
 当然不怕,谢怜此人胆肥,什么妖魔鬼怪再丑陋的也见过,这提灯恶面的样子对谢怜来说还真没什么冲击。
 “我为何要怕你?众人皆有一副面孔,你的长相如何,不过是与人不同、稍有特别,我为什么要怕一个人的脸?”
 那东西一阵无言,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好像自言自语“她也是这么说…但为什么要……”谢怜还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那东西好像被刺激到了似的,突然扔了手中灯,一双枯枝般的大手就来掐谢怜的脖子,嘴一张,口里的血腥味便是冲天的大。他嘴里还在叫唤:“虚伪!虚伪!假话!假话!”
 谢怜怎么可能会被他得手,反手一擒便将这东西囚在手中,又单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就将这东西收了进去。这东西怨气极重,被收到瓷瓶里还在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谢怜不得不在瓶口下了个禁制,这才消停下来谢怜舒了口气,可又觉得好像还没弄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正寻思要不要之后找个时机好好问问。
 “哥哥。”突然从背后被人抱住,谢怜吓了一跳,正准备一手肘怼过去,就听见花城在耳边叫他,谢怜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去拿手敲花城的额头:“下次再别这样了,吓我一跳。”
 花城把头埋在谢怜颈窝,去嗅他身上的味道,因着上了胭脂,谢怜闻起来带了点脂粉膏的淡淡香味。“谁让哥哥这么好看,叫我忍不住就想扑过来。怎么,哥哥刚刚不拒绝那个丑八怪,这会到是嫌弃我了?”
 谢怜一阵好笑,把那瓷瓶递给花城收好,“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嗯?”
 花城挑眉,“哥哥不嫌弃我,那我可要得寸进尺了。”
 “啊?”谢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花城弯腰抱起,突然间双脚离地,谢怜不自主得攀上花城的脖子以保持平衡。
 花城却没有回答他,飞身几个起落就到了村外的树林中,歇在一棵大枫树树冠的巨大粗枝上,已近秋天,枫树的叶子大都已经开始变黄,在一片由青到黄过渡时期泛点金色的枫叶间,两人皆是一身红衣,看上去灼灼耀眼。花城扬手化开一个结界,把谢怜放在自己腿上,拉着他吻下去。
 谢怜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这个吻弄的晕头转向呼吸不畅。好不容易花城结束了这个吻,谢怜已是眼角带泪,满脸通红。脸上的胭脂还没有洗去,让这泪水一氤,谢怜眼角便是一小片的红,无端带了些妩媚。

 花城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全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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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怜醒来的时候,花城正靠坐在床头,拿手把玩着那个装着提灯恶面的瓷瓶。谢怜坐起来越过花城拉开了一点窗幔,让外面的阳光透进来。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注意到花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了他身上。
 昨天花城欺负了谢怜好一会,最后下了树还在树底下压着谢怜又来了一次,谢怜最后根本站不起来,被花城拿外衣裹着抱走,去前边镇子上找了家客栈。拿客栈掌柜见了花城怀里抱着个人,虽然拿衣服裹得看不见人的样子,可是那散落在外的长发和露出来的裙摆就一下子让掌柜的明白了:这多半是夜深怕夫人走路累着摔着,抱着夫人来投宿的小夫妇呢。谢怜趴在花城怀里,听到掌柜的那句:“公子、夫人这边请。”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哥哥,你可知道这提灯恶面的来历?”花城把谢怜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他,一手把那瓷瓶举到他面前。
 谢怜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正觉得腰间还有些酸软时,花城的手已经在他腰间帮他不轻不重得按着了。谢怜顿时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了花城的目光看着那瓶子微微摇头。
 “这个故事,还有点意思。”花城勾了勾嘴角,开始向谢怜解释。
 原来,这提灯恶面在成鬼前,就是这盏萍村的人。这人是个弃儿,生来就面相丑陋,遭致父母遗弃,一个瞎眼老太在河边捡到了尚在襁褓的他,带回养大。那老太便把这孩子叫“水赐”。瞎眼老太平日里靠编织竹筐换些钱财养家,家里日子过的紧巴,水赐就去后山上捡蘑菇去卖来补贴家用。在山上捡蘑菇的小孩众多,他们见了水赐就被他的相貌吓得逃走,有几个胆大的小孩看他好像不怎么厉害,只是长得吓人,就拿石头去砸他,水赐生来就有些痴痴地不怎的聪慧,也不明白那些孩子为什么要打他,只能逃走。其他的孩子这下知道了,这人就是看着吓人,还不是被追着打。于是只要是水赐去捡蘑菇,那些孩子就拿着石头去打他。有一回才下了小雨,水赐上山趁着雨水未干去捡蘑菇,那些孩子果然又来打他,他正要逃,哪知道天雨路滑摔下一个小山丘,他摔到了腿,正站不起来,一只手就拉了他起身。那是个小姑娘,挺漂亮,正对着狼狈的他哈哈大笑“怎么摔成这样!你快起来吧!”
 水赐知道,自己长得吓人,除了瞎眼老太,没人喜欢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要帮他,也不知道女孩为什么总是在他去捡蘑菇的时候和他打招呼,往他的篮子里多放些蘑菇。他只知道,女孩因此也没了别的朋友。水赐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自己独身一人就算了,不能因为自己让别人也这样,更何况,女孩那么好看,不应该只和自己这样的丑八怪一起玩。他告诉女孩让她远离自己,女孩气的直拍他脑袋,跺跺脚转头就走,结果第二天又挎着篮子来找他。
 后来,瞎眼老太过世了。水赐一个人住在村外,靠给人背柴禾赚钱,他的背也因为背重物又些佝偻了。女孩不时就来找他玩,在他弯腰砍柴的时候,在一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姑娘住在村的另一头,晚上女孩没有灯,水赐就每天提着个自己做的大灯笼从村子的这一头把她送到村的那一头去,一直送到家门口,他才回去。
 水赐曾经问她:“你不怕我吗?我长得这么丑陋,所有人看见我都要被吓走。”
 女孩一边剥一个橘子,满手都是橘子汁水,一边朝他笑:“怕你干嘛!你也就和别人长得有点不一样,我干什么要怕一张脸啊!”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了。水赐替一家小背柴禾时听那家人议论,“知道么,刘员外的儿子看上了王氏的女儿,要强娶人家呢!派了一伙家丁天天守在王氏家外面,不准那姑娘跑呢!说是三天后礼成。”
 王氏的女儿,正是那姑娘。水赐急了,可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才能救那姑娘。等到三天后大婚之日,水赐再也忍不住,趁着大喜之日的热闹喧腾,晚上悄悄摸进刘员外家,竟也无人发现。水赐冲进新房,果然看见了姑娘穿着喜服坐在床头。他赶紧去扯着姑娘要走,那姑娘正诧异水赐怎的在这,刘家少爷就进来了,刘少爷喝的醉醺醺,跌跌撞撞进来,看见水赐在这,还对新娘子拉拉扯扯,一下子火气上涌,要去收拾这个不速之客。水赐一心想救那姑娘,也不顾姑娘的着急叫喊,一脚踢翻了刘少爷,带着姑娘夺门而出。
 水赐一路拽着姑娘出去,逃到了自己村外的茅屋。刚一停下来,姑娘就甩开他的手,对他破口大骂,又一提裙子往回跑。
 水赐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暗自纳闷,自己救了她,为什么她这么生气,还要骂自己呢。
 没过几天,水赐就听说,刘少爷新娶的娘子被赶出了门。大家都说,新婚之夜那姑娘的姘头来截亲,打伤了刘少爷,刘少爷折了一条腿,还被带了绿帽子,这娘子后来跑了回来,可这刘家再也留不得她了。据说,这小娘子正跪在刘家门口哭呢。
 水赐去刘家门口找那姑娘。她正跪在石阶上,一身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脸上的妆容早就哭花了,精致的脸此时看上去狼狈不堪。水赐想去扶她,她一看是水赐,就指着他大骂:“你这坏事的丑东西!我好不容易才能嫁个好人家,就被你这自作多情的丑八怪毁了!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过是同情你,给你点好处你还把自己当人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牲口!解闷的狗!”她也不管水赐怎样震惊,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向水赐刺,就在那簪子的尖头离水赐的脖子不过半寸时,她好像又反悔了,苦笑一声调转方向直直把簪子扎进了自己的脖子里,咚得倒在了那汉白玉的石阶上,鲜血喷了一地。
 那天,日头正大,青天白日里,刘家被灭了门。为凶者抱着个满身是血的新娘子,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回家,沿街留下一串血脚印。水赐疯了,日日都要背着那僵硬腐烂的尸首,晚上打着灯笼从村子这一头走到村子那一头,一个人低着头喃喃自语。官府的捕头要带他回去问罪,他就杀了捕快,把自家的门窗钉上,自己不出去,外人也不敢进来。
 有一天,有人说看见那黑黢黢的屋子里点起一盏纸灯笼,随后整个屋子突然烧了起来,火光亮的同白昼似的,隐隐约约有个新娘子从那屋子里走出来,可没人看清。
 第二天,那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灰烬。这骇人听闻的事情就这样随着时间被人遗忘了,再也没有什么水赐和姑娘,只是很多年以后,多了一个提灯恶面。

 “哥哥,怎么?”花城注意到谢怜听完这提灯恶面的来历,眉头紧皱,花城拿手指抚平谢怜的眉头,亲亲他的眼睑。
 谢怜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感叹,这恶鬼也不是生来就是恶鬼,他也曾好意想要救人,只是世事难料,都是造化弄人。”
 花城将那瓷瓶收在怀里,淡淡道:“无他,都是痴人罢了。”

 半透明的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摇晃,阳光也晃晃荡荡得投射进来,花城伸手把帐子撩开,眯着眼睛看了看外面。
 真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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